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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声

“77摄”口述实录:第8章 重启·广院有多远(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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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中国传媒大学    2017-05-15    作者: 浏览量:873


正如人本心理学家罗杰斯在《个人形成论》的开篇从自身家庭背景谈起,这绝对是观察了解一个人的方法论。出生于世代华侨家庭,父辈参与创办了中国共产党在延安的首个航空大队,自小在三里河总参大院长大,入伍期间最好的伙伴不是战友,而是黑格尔、费尔巴哈和英文。以上信息虽然只是叶同学家庭和个人背景的只言片语,但足可以让我们看到大院子弟——叶青醇的些许底色:骄傲、激进、文艺、感性、敏锐,还有一点,用当下的话说,就是“潮爆”。

70年代末,国人渐渐有了文艺生活,交谊舞和国标舞开始风行。周末把书架子一收,广院的老图书馆于是就成了临时舞厅,在一众潮男潮女当中,叶同学凭借潇洒的外表和出挑的舞姿,很快成为全校大名鼎鼎的舞会王子,吸引了很多漂亮女生的青睐与追捧。由于父母在香港工作,叶同学真是大有潮的资本,不仅第一个将双卡录音机拎进了广院,也是广院第一个拥有日本进口摩托车的学生。

叶同学的潮不仅体现在外在,他的潮更在骨子里。天安门“四五运动”爆发时,还是工人的他不仅给予积极关注,而且还动手写了多首激情昂扬的诗歌。当北岛在诗作《回答》中以一句石破天惊的“我──不──相──信!”震醒茫茫黑夜时,叶青醇对于社会和时代的思考进入了更深层和更强烈的悸动。

随着国人对于“文革”反思和争鸣的不断深入,1978年11月出现的西单民主墙,彰显出人民要求民主的迫切愿望。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叶青醇发起组织了一场“民主讨论会”,在校园搅起了一阵不小的旋风。

叶青醇:我作为摄影班的代表和播音班的白羽、编采班的郑固固共同策划和组织了这次讨论会。我们顶着被开除党籍的压力,承受着一些同学的冷嘲热讽,也面对着广大师生的热情期待。

11月28号上午,叶青醇与77播音班的白羽、77编采班的郑固固商量之后,在学院贴出了“新闻系民主座谈会”的海报。时间是晚饭后,地点在一号教学楼二层大教室。但是没有落实重点发言的人,因为敏感,所以名单无法确定。

晚饭前,支部书记岑传理找到叶青醇谈了话,暗示系里不同意这个座谈会。叶同学听完心都凉了,但是通知已发,只好硬着头皮开了。

叶青醇:晚上6点半时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虽然很多人是来观望的,但也是一种支持,心里多少有些安慰。我先做了一个说明:这次座谈会是响应《中国青年报》关于开展“民主与法制”讨论的号召,在同学中对关乎国家命运的民主与法制问题进行讨论。

叶青醇讲完之后,有片刻的冷场,大家都安安静静地坐着、期待着……谁是第一个站出来讲话的人?此刻,多么需要一个富有勇气的同学打破这个局面。于是,叶同学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这时忽然有人大声说:小宋要讲!76级艺术系的小宋心一横走到前面的麦克风前。他直言不讳地提出了应该对毛主席有个正确的评价,如果不破除对个人的迷信,在中国就不可能建立起法制和民主。他很好地开了头一炮。

接着是白羽发言,他重点讲了“民主与四个现代化的关系”。他以南斯拉夫为例子,因为政治上的民主,该国的经济发展是我们社会主义大家庭中最快的,基本达到了欧洲中等发达国家的水平。随后是外语系的一个毕业生,他讲得趣味横生,赢得了同学们的掌声。特别是他在模仿反对学生讨论民主的一个校领导时,更引起一阵爆笑。严肃的话题变得轻松了。

班长任金州以参加座谈会的实际行动支持了叶青醇的这一激进之举。

任金州:叶青醇他们的讲话我有些同意、有些不同意。但是叶青醇说的一句话我印象很深,‘没有现代化的思想,就不可能有现代化的社会。’其意是首先要解决思想现代化的问题,因为当时我们的思想很受禁锢,有什么思想?党中央、毛主席、国家早把思想路线弄完了,你的任务就是学习和执行,不能对现行体制进行思考,而叶的意思是对现行体制思考,这个体制不是现代化的,此类的碰撞思想对我们启发都很大。虽然我也是学生,但我是班长,稍稍有点责任感,我不希望这个班的同学们出现一些事情。“文革”中对我毕竟有些修炼,希望在稳妥中发展,所以我在发言中强调对毛泽东要一分为二,对现行体制也要一分为二。

在任金州、马国力发言之后,播音班的老大哥汪良终于克服了犹豫,发表了一通不断引起掌声的演讲。气氛越来越活跃,发言的人一个接一个。最后一个是程鹤麟,他谈的是我国的知识分子问题,其言辞之激烈令人瞠目结舌。

广院的民主座谈会在一阵喧嚣的激昂中结束,没有结束的是师生们对于中国“文革”和改革等一系列问题的再思考。77摄影班的这一动作,在广院上下引发了很大的震动。虽然有“开除叶青醇党籍”的声音,但这样的声音已经成不了主流,77级再一次以自己的特立独行表现了一代大学生对于时代和社会的独立思考。

若干年后,叶青醇同学撰文,回忆“广院民主座谈会”,30年风雨磨炼,率性和赤诚依旧未改:

一年后,“西单民主墙”被推到了,但在人民心中却竖立起了一座民主墙。

记得当时流传着一首西单民主墙上的诗:“我的朋友,告别的时刻已经来临。再见!我能对你说些什么?说春天的严寒?说枯萎的腊梅?不!还是说欢乐吧!说明天的欢乐,说纯净的天空,说野外金黄的花朵,说孩子透明的眼睛。我们应该带着尊严告别,不是吗?”

                                                               (编辑:王丹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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